山雨楼阁

我们流着炎黄子孙的血脉，继承了华夏文化，追随着先民的牺牲奉献的精神，中国创世神话就明显呈现出这一份无私的奉献。说来巧合，古印度的创世神话，宇宙第一个神也是在混沌里的鸡蛋中破壳而出。而且也是同样的方法开天辟地。不过当中令陈家强感到兴趣的是梵天只是一念之间，分身出不同的“我”。这意念也分别出现在希腊神话雅典娜女神从天神宙斯的头上生出来;在弥尔顿《失乐园》中撒旦的女儿“罪恶”，是从撒旦的脑袋迸生出来，她与撒旦生下死亡。撒旦成功引诱人类犯罪后，她和死亡在地狱和人间建立一座桥，从此魔鬼可以自由进出人间，而犯罪的人类也会在死后被打入地狱受折磨。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狱。在《失乐园》弥尔顿就说过“心灵是个自主的地方，一念起，天堂变地狱;一念灭，地狱变天堂。”陈家强还记得王兴国的话。“最后审判对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早已出现，谁可享受天堂黄金的国度就成为尖子，谁要落入炼狱火烧就去做个普通人吧。人间是天堂也是炼狱，贫贱凡庸的人在出生时已经被审判，一生活在这里受苦，不知何时何日才可以从永恒炼狱火焰的酷刑折磨里解脱出来。命运已经安排了我们的一生，这就是最后的审判。”陈家强紧握着手中的手提箱，内心长久以来如是一片平淡空旷的平原，突然被星火燃烧。那股激情澎湃汹涌，陈家强努力克制想先弄清楚真相，但是星火燎原之势势不可挡。

“家强。”

佳怡带着微笑站在陈家强一边。陈家强整理思绪，尽力分辨眼前所见的人是否真实。

“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不应该如此聪明。你答应了我要做一个普通人。”

陈家强呆望着眼前的佳怡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只记起当年，佳怡一大清早开着跑车到陈家强居住的公共屋村楼下接上陈家强，在送他回学校授课的途中，要求他当天必须要决定自己的前途。不过性格优柔寡断的陈家强，没法短时间作出决定。那天他下课后没有回家，走到海边排除心烦意乱。这个习惯是他从小培养，当年他父亲离开后，小家强会时常偷偷跑到海边，看着大海的轮船，猜想着父亲在哪一艘轮船之上。当时小小陈家强以为父亲只是上船工作，不知道世界多大海洋多广，以为父亲就在眼前港口的其中一艘船上在维港来来回回而已。至于父亲工作的地点跟岸边这么近，为什么他不回家?小家强只是以为海洋没有公共交通，所以父亲不能轻易回岸为由而不再多加思考了。坐在维多利亚港旁边看着海港上的轮船，渐渐成为陈家强用来专注思考的地方。佳怡当然知道他的习惯，这是陈家强对她的坦白。无论事情大与小，多锁碎的也会告诉她，那时的陈家强觉得佳怡是他人生的幸福，他愿意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她。可是，当他遇到要改变原本计划的人生，而且要进入一个他完全不可能掌控的生活时，他不得不犹豫不决而且没法坦诚与佳怡商讨。陈家强只好静静的坐在海岸边，当天跟现在一样，陈家强整晚没有回家，在海边坐着直到天亮。

“你是真实的佳怡，或是我想像出来的她?你是过去我认识的佳怡，或你是未到这世界之前已认识我的她?”

佳怡被他这样一问顿时愰住。陈家强回头望向海港，看着来往的轮船。数十年的人生能够追求到什么意义?这么短促的时间可以领悟到什么人生道理?以短暂的人生觉悟永恒的“不朽”，难道定立目标的太不自量力?不再年轻的陈家强，感受到内心的炽热，是追逐太阳的勇气，有坚持直到地老天荒之气概。他想像留落荒野半百载，他可以选择苟安一角的绿州，享受舒适的温存。可是这世界是一个战场，没有规矩，没有时限，场上可以是以众暴寡，以强凌弱。可以选择狗仗官势，狐假虎威，也可以苟且偷安，不越雷池。如果要我行我素，活着就要为生活竭尽能力，孤影前行。可以忍受贫穷但不能失骨气，可以接受孤独但不能缺冲劲，可以享受自由但不能没目标。人生就是使尽吃奶的力气而活出自己的样式，而人生意义没有衡量的标准，没有度量的单位。是一直存在心中，看懂心中的火，就会懂自己。如今可庆幸的是灵魂的傲气胜过身体的蛮横，要做的是浴火重生的凤凰。

心如落叶，风过留痕，

梦似流水，云去无声。

一片枯叶一世界，

短暂却满载光芒。